茶深

Vol.01

 

瑟兰迪尔上一次见到埃尔隆，还是将近八十年前的事情，冬天。那也许是他们那一族在那个世纪最难熬的一段时间。并不是死亡就能带来便利，恰恰相反，一个不想称霸的种族最需要的反而是平衡。世界已经不再是由自然的力量主宰了，而吸血鬼的领主却仍做着固守乐园的迷梦。

 

当时的瑟兰迪尔依旧坐拥着万千子民，幽深的城堡被建造在海边的悬崖峭壁上，地下室却依旧有防空洞。他不讨厌人类，也不喜欢，然而乱世中能发一笔横财，这样的事情何乐而不为。他的人际脉络遍及世界，没人怀疑，给富人们酒和居所，安定他们的家属，给军队子弹和药品，给政治家一千种暗杀方案。这有什么关系，他是无所不能的主宰。

 

这也恰恰是埃尔隆根本不会去做的。虽然论起血统，埃尔隆并不比瑟兰迪尔高许多。然而贵族的派头却是千年未变。

 

这固执的秃顶。

 

瑟兰迪尔端起他的红酒杯，晃动了一下，里面的液体浓稠地摇晃着，隔着这水面他看了一眼远到而来的吸血鬼领主，“埃尔隆阁下。”他的眼角有一丝戏谑的光，“您的城堡和领地还好吗？”

 

众所周知，血族其他的族群在人类战争之后，便呈现衰退的迹象。长老们对发展子嗣感到了厌倦，而新成员总是不尽如人意。除了瑟兰迪尔。

 

不得不说，即使假设他身为人类，他依旧权势滔天。

 

埃尔隆并没有理会他的挑衅，“我为着一个交易而来。”他明显不想在此多留，开门见山的说。血族的领主正站在一张华丽的波斯地毯上面，那张地毯从前台一直铺满整个大厅，谁能想到它是地下酒吧的一部分。

 

嘈杂的音乐被完全隔绝在外，只有不时震动的地板提醒他身在何处。

 

他真希望回去的路上不要碰见瑟兰迪尔集团里那些莽撞的后生。

 

“交易？”瑟兰迪尔轻笑，“真令人吃惊，高贵的领主阁下竟然有一天会来到我的地盘上，和我谈交易。”

 

“不，我并不想和你交易。”埃尔隆做了一个优雅的否定的手势，“我只是来完成我交易的最后一部分。”

 

瑟兰迪尔扬扬眉。

 

“十三年前，有人在到处找你。”埃尔隆踱了几步。

 

瑟兰迪尔笑了，一口饮尽他杯中的液体。“无时无刻没有人在找我，哪有如何？”

 

“你知道，就算是我，想要见你，也是用了手段的。”

 

瑟兰迪尔道：“每天，都有几百个血族或是人类向我的王国打听我的下落，他们恨我，怕我，或者是想要依附我，那又如何呢？如果你还天真地幻想我是个慈善家，那你就错了，我只和能给我带来好处的人见面。”

 

“那我现在就是那个能带给你好处的人。”埃尔隆说。

 

“我不认为我对您的任何东西会感兴趣。”他什么都有了，坐拥钱财，奴仆和数不清的产业。让他可以横行霸道肆无忌惮。

 

“你会的。”领主说。他向身后瞟了一眼，那鲜红的天鹅绒幕布立刻被拉开，他伸手把一个人扯了出来。

 

那个人几乎是立刻跪倒在暗红色的软地毯上，看上去并未受到善待。

 

一件宽大的浅青色袍子把那人整个罩在阴影之下，布料上的污迹和擦痕表示来者这一路并不轻松。只有一缕金发从风帽的边缘溜了出来。

 

瑟兰迪尔动也没有动，打量着陌生的来客，就像是看一件商品。“埃尔隆，我很抱歉。”他举杯致意，“我对女孩并不感兴趣。”

 

他的产业里必然有这些黑色交易，不过也轮不到他屈尊降贵去物色商品。

 

“他不是商品。”埃尔隆缓缓俯身致意，“我只是向您送来，您的子嗣。”

 

瑟兰迪尔缓缓笑了，“我知道有一些初来乍到的小鬼在外边自称我的子嗣招摇撞骗，不过，即使你把这个小骗子抓到我的面前，也无法讨好我。”

 

瑟兰迪尔的怪癖之一就是子嗣稀少，他并不感兴趣于去发展血脉，也觉得亲手培养子嗣充满了麻烦，他不是一个富有耐心的血族。他最后一个亲自培养的子嗣早就在五十年前死于一次混战了。“瑟兰迪尔的直系”的荣光从此消失，借由此来吓唬人的倒不少。

 

这些小伎俩就像是一只两只的苍蝇，狮子是不会有兴趣一一用爪子碾死的。

 

埃尔隆也笑了笑，“这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。”